戴维斯谈文化生态多样性

作者 人类学 来源 人类学视频 浏览 发布时间 11/10/24

戴维斯谈文化生态多样性
韦德·戴维斯谈文化生态多样性(全文翻译)
By TEDtoChina • Jun 23rd, 2009 • Category: TED演讲汉译(全文)
我们早先在联合国国际母语日(2月21日)介绍过韦德·戴维斯关于如何保护濒危文化的TED演讲。这次我们校对了TED.com上发布的演讲翻译,将这个全文翻译发布在这里,分享给大家。《韦德·戴维斯谈文化生态多样性》演讲视频:http://www.ted.com/talks/wade_davis_on_endangered_cultures.html 中文翻译:commissioned translation for TED from a translation agency 校对:Tony Yet

对我来说,在世界各地旅行,从事人类学研究的生涯中,最大的乐趣之一莫过于体验那些没有忘记传统的族群的生活。沐浴在微风中、触摸被雨水冲洗得晶莹光亮的石头、尝着苦叶的味道。你能感受到他们的历史。在萨满教的传说中,老虎要跨越银河,因纽特老人的神话仍然引起后人的共鸣;或者在喜马拉雅山,佛教徒还在追随法(dharma),这让我们想起人类学的核心启示,它的思想要义是:我们生活的世界,不是存在于一个绝对的意识之中,而只是一个现实模型,是一种适应性选择的结果。我们的祖先在很多世代以前就成功地做出了这种选择。

当然,我们所有都遵守同一种适应性规则。我们都出生于母腹,并且在这个世上生儿育女。我们要经历成年礼的洗礼,必须面对残酷的生离死别。因此,我们要歌唱和舞蹈以排遣生活中的苦楚。

但你会发现,每种文化的歌曲韵律和舞蹈节奏有着独一无二的特色。无论是生活在婆罗(Borneo) 丛林的伯南(Penan)人还是海地的巫毒教(Voodoo)侍僧,抑或是北肯尼亚凯苏特(Kaisut)沙漠的武士、安迪斯山区的巫医(Curandero) 或撒哈拉沙漠中部的围帐客栈。一个月前,我曾经与这个人一起结伴前往沙漠。他是一位牦牛牧养人,生活在世界之巅。

所有这些族群向我们展现了不同的生存方式和不同的思维方式,以及不同的人生观。如果你认真思考,你发会现,这种不同的思维会让你看到希望,这个世界五彩缤纷的文化。犹如一张由精神生活和文化生活交织而成的网,覆盖整个地球,它对于地球的芸芸众生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如同我们称为生物圈的生物网同样重要。你可以把这种生命的文化之网看作是一个种族圈,这个种族圈可以被定义为“一个人类自从有自我意识以来通过想像力,创造的所有思想和梦想、神话、直觉的全部之和”。这个种族圈是人类的伟大遗产,它是我们的身份标志,也是我们作为具有很强的探究能力的物种的标志。



《韦德·戴维斯谈文化生态多样性》演讲视频

韦德·戴维斯谈文化生态多样性

如同生物圈受到严重的侵蚀一样,种族圈也面临着同样的厄运。并且它的毁灭速度更快——没有任何一位生物学家敢断言说50%或更多的物种已经灭绝或者正处在灭绝的边缘,因为真相并非如此。而这个生物多样性最悲观的状况,也要远胜于文化多样性的最乐观的状况。这其中的一个最重要的标志,就是语言的消亡。

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上原本有6000多种语言。语言不仅仅是发音和语法规则,语言是人类精神的闪光。它是各个独特文化的精神实质,是物质世界上的承载体。每一种语言都是一种思想、一种意识和一种精神生态系统的长期沉淀和积累。

我们知道地球上如今有 6000 种语言。在这些语言中,有一半已经不再向孩子们传授了。这些语言已经没有传人,也就是说,除非采取有效的措施,它们将会彻底消失。想象一下,当你有口难言,或者,你是最后一个会说本族语言的人,却没有办法传承祖先的智慧,也无许预言孩子们的未来。这会是多么的孤独和可怕!地球上大约每两个星期就会有一位年长者仙逝,与之伴随的,就是一种古老语言的消失。

我知道你们有人会说,那样岂不是更好吗?如果世界上只有一种语言,那不是更好吗?那么我要说,假设这种唯一的语言是约鲁巴语或者是粤语或者是科基语?你会发现,你不会说自己的母语了。

因此,今天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带领你们去探索这个种族圈。让你们对种族圈有大致的了解,并且让你们切身感受到正在灭亡的文明。可能有很多人已经忘了,前面我说过的“不同的生存方式”,我确实是指不同的生存方式。举个例子:这个小孩生活在亚玛逊西北部的巴拉撒拉地区,他们被称为森蚺之族,因为他们相信一个传说,即他们来自米尔克河东岸,诞生于神圣的蛇腹。这个族群的人不能区分蓝色和绿色,因为丛林是他们的栖身之地,所以在他们看来,天穹与森林的树冠并没有区别。他们说着一种奇怪的语言,并且遵守一种独特的通婚规则。这称为语言学异族通婚,一位族人必须与操一种不同语言的人结婚。这都是根据神话传说的历史传承下来的。你可以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由于异族同婚的缘故,一个大家族往往有六七种语言,你从不会看到有人专门的学习某一种语言。他们只是细心的听别人讲,而后就会脱口而出的说那种语言了。

在我曾经接触过的众多种族当中,厄瓜多尔东北部的华拉尼(Waorani)族人是最奇妙的种族之一。早在 1958 年,我曾经与他们有过和平友好的接触。1957 年,五名传教士试图接近他们。但是这些人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从空中丢下了八到十张他们本人的照片。这个在我们看来是友好的表示,但是这些生活在雨林中的华拉尼族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二维的照片。他们从林地上捡起这些照片,然后把照片翻过来,试图找到这些人的身影。但是他们发现什么也没有。于是他们认为,这是恶魔发出的召唤。于是他们用长矛刺死了这五名传教士。更恐怖的是,华拉尼人不仅刺杀外来人士,他们还自相残杀。54% 的死亡人口是被他们自己的族人杀死的。我们对一个八代宗谱进行调查,发现只有两例自然死亡。我们刨根问底,他们终于道出真相:同族人年迈不堪行就将木的时候,他们就会戮死他,为他送终。另一方面,他们对丛林有着令人惊诧的洞察力,他们的猎手能够闻到 40 步开外的动物尿液味道,而且知道那是什么动物的尿液。

在 80 年代早期的时候,我曾承担了一项奇妙的任务。我在哈佛大学的教授问我是否有兴趣去海地,去潜入一个秘密社团。那是海地总统杜华利和他的支持者的基地。教授让我去那里获取一种用于制造僵尸的毒药。为了理解其中的奥秘,我必须弄明白这种神奇的宗教信仰巫毒教是怎么一回事。巫毒教不是一种黑暗的魔纪教派。相反,它是一种复杂的形而上学的世界观。这很有意思,如果我要你列举出世界上一些重要的宗教,你会举出哪些例子?你会说,有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犹太教等等,还有其他一些宗教。

有一个大陆始终被遗忘,很多人认为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没有宗教信仰。这是不正确的。在大饥荒时代,这些地区的人流浪到世界各地,把他们的宗教信仰也带到那里。而巫毒教融汇这些宗教的精华。巫毒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是生者与死者之间的一种联系。生者孕育了灵魂,应着舞蹈的节奏翩翩起舞,可以唤醒大水之下的灵魂,暂时地代替生者的灵魂。在那个短暂的闪光时刻,侍僧成为神。因此,巫毒教徒喜欢说,你们基督教徒去教堂做礼拜,言必称上帝。我们则在圣殿起舞,成为神。你已经被神灵附体,怎么还会受到伤害呢?于是,你会看一些令人惊奇的现象:巫毒教侍僧进入一种神志恍惚的状态,手持燃烧的枝条,但是毫发无损。当他们进入一种极端亢奋的状态时候,你还会看到更加令人吃惊的现象,让你感受意志力的强大。

在我接触过的所有族群中,生活在哥伦比亚北部的圣玛尔塔山区的科基人是最不同寻常的。这个种族是古代暴政文明的后裔,他们曾经一度征服和占领了哥伦比亚的加勒比海岸平原地区。此后,他们退回到加勒比海岸平原的一个与世隔绝的山区。在这个血腥肆虐的大陆,这个种族从来没有被西班牙人征服过。至到今天,他们沿续着僧侣会统治制度。但是,他们的僧侣训诫非常的独特。还只有三四岁的时候,年幼的侍僧就被带离他们的家庭,隐居在黑暗世界的冰川上用石头彻成的小屋里。待到十八岁——十八年是两个九年之和,它象征在母腹的九月怀胎。在此期间,他们如同重新回到母腹,被灌输族群的价值观,这些价值观是维系着信徒与宇宙之间的关系。我们可称之为生态平衡,直到他们十八岁的时候。这种神奇的洗礼结束,他们生平第一次走出小屋看到阳光。在阳光的照耀下,大地呈现出令人震撼的壮观美景。那一刻,意识突然苏醒,他们以前学到的所有抽象知识,都是在令人惊叹的荣耀中得到印证。这时,祭司走过来说,看到了吧?我以前教你的都是真的。这里是多么的美丽?你要保护它。他们称自己为兄长,称我们为弟弟,说我们是破坏世界的人。

这种直觉的领会能力非常重要。说到土族居民和原始的风土人情,我们会想到罗素关于那个高贵的野人的古老传说。那一个理想的种族主义者。我们会想到梭罗。这些人比我们更亲近大地。土著人并不会多愁善感,也不会承受思乡之苦。在疟疾盛行的阿斯玛特(Asmant)湿地,在寒风刺骨的西藏,并没有多少平整的土地。但是他们依靠众人的力量 经年累月,在世上创造了流传百世的神迹。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自觉地认识到这一点,而是凭借非常敏感的直觉,他们认为这个世界本身的存在,是因为人类的意识吸收了自然的精华。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可以打个比方,一位生活在安第斯山脉的小孩,大人们从小就教导他说,那里的大山是阿普神的化身,它将会指引他们的命运。他们是一类完全不同的人,他们与那里的自然环境和生养之地有着一种不同的关系。而在蒙大拿州的年轻人看来,一座大山只不过是一堆石头,可以用来开采石矿。无论那座大山是神的住所,或者仅仅是一堆矿石,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象征意义,它阐述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我在英属哥伦比亚的丛林长大,受当地人思想的影响,我认为丛林是要被砍伐的。这种想法让我与夸基特尔(Kwakiutl)部落的朋友们成为两类截然不同的人,因为他们相信,这些树木是胡克神(Hukuk) 和天堂之眼的化身,吃人的精灵在世界的最北边。在哈马撒(Hamatsa)成人礼上,他们会与这些精灵直接对话。

如果你从这个角度来看,你就会发现,这些文化创造了不同的生活方式。你就会明白,他们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这张照片是我去年八月份在亚马逊西北地区拍摄的。这是阿亚胡斯卡(ayahuasca)藤,俗称死藤。你们很多人都听说过。它是一种非常强效的精神麻醉植物。萨满教徒常用它制作迷幻药- 死藤水。死藤水的奇妙之处,不在于它神奇的药用性,而在于它的加工方法。实际上它由两种物质组成,一方面它是一种藤本植物,含有 β-咔啉、蓬硷和微量的致幻成份。就拿它的藤来说,你似乎可以看到一层蓝色的烟雾,它与一种名为九节木的咖啡属灌木的枝叶混杂在一起,这种植物具有一种强效的色胺。它的成分与脑内的5-羟色胺的成份非常接近。亚诺马米(Yanomami)部落的人也会从含有5-羟色胺的植物中,提取这种物质,用鼻子吸食。如果你用鼻吸入这些粉末,你会看到光怪陆离的幻觉,处于一种非常亢奋的状态。现实在你面前不是扭曲,而是荡然无存。

事实上,我曾经与我的导师 Richard Evan Shultes 争论过。上世纪 30 年代,我的导师曾经在墨西哥发现了一种神奇的蘑菇,具有很强的迷幻效果。我和他争论说,你不能把这些色胺归入迷幻成份类别,因为当它们在你身上发挥效力的时候,你已经无法体验到迷幻的感觉。

但是,这些色胺物质并不能口服 因为它们会被人体器官中的一种名为单胺氧化酶(MAO)的酶改变活性,要口服这些色胺物质,还有必须同时口服改变单胺氧化酶(MAO)的活性的其他化学物质。有意思的是,这种藤本植物中存在的 β-咔啉正好能够抑制单胺氧化酶(MAO) 而发挥色胺的效力。因此,你不由得要问自己:在这片丛林中有 8000 种植物 那里的人们是如何发现这两种在形态上毫无关联的植物,将其组合在一起,会发挥这种神奇的效力?这如同一种生化实验,多种成分产生的化学效应大于各成分的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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