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人类学家旅行的意义
作者 人类学家
来源 人类学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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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10/12/15
一位人类学家旅行的意义 时间:2010-03-22 寻找中国FindingChina.com 作者:容安 每一个人身上都拖带着一个世界,由他所见过、爱过的一切所组成的世界,即使他看起来是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里旅行、生活,他仍然不停地回到他身上所拖带着的那个世界去。 ——夏多布里昂《意大利之旅》 巴西,亚马逊河,原始森林,印第安人,旅行,探险……虽然列维-斯特劳斯在书的开头便不无愤恨地说”我讨厌旅行,我恨冒险家”,然而他依旧决定讲述自己的探险经历。在书中,他用近三分之二的篇幅将自己的旅行见闻和感受絮絮道来,因此,并不奇怪很多读者将《忧郁的热带》当作一本旅行游记来读。 这是一场有关南美洲热带的旅行。对众多未踏足过热带的人来说,热带丛林以及今天已经消失不见的原始印第安人部落,是”神秘、刺激”的同义词,而列维以一个人类学家的身份组成一个探险队进入这片”新世界”。 书中所描述的一切富有异域文化所特有的神秘色彩,经由这位人类学家同时是又一位诗人的笔调,字里行间被染上一层忧郁的暧昧色调。这位旅行者,在上路的初始,内心便深埋着对此次旅行意义的犹疑。 对待那些另一个社会形态中的人,那些被白人世界视为野蛮人而排斥的印第安人,列维用温情脉脉的眼神注视、观察和研究。在第一次与印第安人一起宿营时,这位人类学家再清楚不过的透露了自己的情感: “访问者第一次和印第安人一起宿营,看到如此完全一无所有的人类,心中充满焦虑与怜悯;似乎某种永不止息的灾难把这些人碾压在一块充满恶意的大地地面上,令他们身无一物,完全赤裸地再闪烁不定的火光旁边颤抖。……他可以感觉的出来,他们每个人都具有一种庞大的善意,一种非常深沉的无忧无虑的态度,一种天真的、感人的动物性的满足,而且,把所有这些情感结合起来,还有一种可以称为是最真实的、人类爱情最感动人的表现。” 如果摒弃对异类社会的无知而自大的偏见,这种”焦虑和怜悯”是一个旅人应该具有的感情。但在当时的社会,这种偏见潜藏在社会的每个角落。 书中,列维有这样的描写,16世纪天主教圣热罗姆修会组织的修士调查团来到美洲,看印第安人是否也像欧洲农民一样靠劳动生活,得出的结论是:把这些印第人变成奴隶,比任它们像野兽一样自由自在好得多。同一时期,土著印第安人悄悄地把白人抓来,浸在河水中看会不会淹死,答案当然是显而易见的。然后又派人长时间看守这些尸体,看尸体会不会腐烂。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看这些白人是不是神。 这种差异不仅存在于印第安人中,在印度,作者喋喋不休地描述那里的拥挤、贫困和苦难,他得出”极端豪奢与极端贫困之间的鸿沟把人性层面毁坏无存”的结论,然而这鸿沟却并非天生存在。正如自由,他说,不是法律的发明,也不是哲学思想的征服结果,更不是某些文明笔其他文明更正确恰当的文明才能创造的东西,自由,是个人及其占有的空间之间的一种客观关系的结果。不仅印度,除了当时西欧之外的所有文明,都成了西欧人眼中的劣等形态。 人类学家的列维认为这是一种罪恶。来自欧洲大陆的殖民者们,对这块新世界上的原住民进行毁灭式的掠夺,并在道德上保持优越性,他说,西欧之所以盛产人类学家的原因在于,人类学家本身就是赎罪的象征。 带着赎罪的思想印记来到这群苦难的人群之中,这位人类学家如何不忧郁? 他说他不喜欢人类,所以他远离自己的社会。在他创作的剧本《奥古斯都封神记》中,西拿远离文明深入原始社会探险,做那些文明人不敢做的事,茹毛饮血,与险恶为伴。然而西拿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原以为在放弃文明世界,却发现不过以另一种相当复杂的方式重回文明。奥古斯都是与西拿完全相反的人物,奥古斯都将在活着时被封为神,享有社会所能给予的最高奖赏。西拿决定通过刺杀奥古斯都反叛社会,奥古斯都则采用既欺骗西拿又欺骗神的办法让自己成为神,最终,西拿的一切都是一种失败。 列维做着和西拿一样的事,人类学家的身份,或者将他变成社会的弃儿,或者以另一种方式回归社会,只是这种方式将他本来相信要面对的选择意义与价值都摧毁了。在书中,列维并没有给予戏剧最后的结尾,但我们看到了列维的结果。2009年,100岁的列维-斯特劳斯在法国巴黎的家中去世,他成了墓碑上的” 列维斯特劳斯,1908-2009″,成了世人认同的第一位也是最有一位结构主义大师,他留下的知识和文化遗产将长久地影响着这个已经与他无关的人类社会。 文明,如列维所说,它的迷人之处主要来自沉淀其中的各种不纯之物,让文明的溪流变得清澈,但这并不表示可以对那些沉淀物视而不见。人类学家的工作便是认识这些沉淀物,并进而推动它得到清理。 “人类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当中”,18世纪法兰西流浪儿卢梭被列维认为是当时哲学家中最人类学的一个,卢梭认为社会状态本来就在于人身上,但导致罪恶的不是人,而社会本身。因此,要弄清楚的是,这种罪恶究竟是否本身便存在于社会之中,因此要回溯到人类社会无法动摇的根基。人类学家在这里找到其工作的意义。通过对原始状态的观察研究,与已然的现实社会比较,找出其中罪恶的沉淀。 在书的最后,作者以哲学视角,在整个人类社会的宏观层面进行了一场长途的思维跋涉,西方和东方,佛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他思考人类存在的本质和继续存在的本质,并期望个人和社会同时得到救赎。 他当然爱人类,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更复杂,更深沉的方式,并取得更深远的成绩和影响。 “旅行即远离自己的文化,而远离自己的文化,亦即远离自我。人类学家必须拥抱整个人类,这就是列维-斯特劳斯一生的事业。”这是法兰西公学院为他 100岁生日的致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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