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家教我们理解风险

人类学家教我们理解风险
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吉莲•邰蒂 2012年08月10日
 
风控经理应如何评估一家银行、保险集团或任何其他公司存在的风险？在近几年的金融市场动荡中，对于该问题的讨论很多，也涌现出了不少观点。只要想想那些有关风险价值(VaR)模型或者其他模型的讨论就行了。

有关该问题的一个有趣视角并非来自银行家，而是来自精算师和人类学家。是的，你没有看错——这两个群体的人在一起工作可能显得有些古怪。精算师是训练有素的数据处理高手，人类学家则善于解析诸如文化之类的界定不明、无法量化的概念。

然而，近几个月来，英国精算师协会(Society of Professional Actuaries)一直努力将自身视野拓展至统计以外的领域（这一点值得赞扬），部分原因在于越来越多的会员走上级别更高的风险管理岗位。因此，该协会在近期于利兹(Leeds)举行的年度会议上，邀请了大卫•汤普森(David Thompson)等人类学家，探讨影响企业年金与保险公司风险建模的文化假设。

讨论的结果引人思索。汤普森指出，一个关键问题常被忽视——对一个团体、机构或公司存在的风险是有不同假设的。他认为，最值得注意的是，关于两大关键变量的假设决定风险控制：组织内是否存在操控全局的个人？组织的权力结构是否是有益的？

对于第一个问题，我们可将看待世界的方法分为两类。某些情况下，可以假设组织内部存在一个垂直的、等级分明的权力结构（也就是有某个人像政府一样统管全局）；其他情况下，组织内的权力结构则表现为由群体力量主导的水平动态系统。2007年之前的金融市场运作模式被认为基本属于第二种情况，金融市场由投资者和自由市场力量而非政府命令主导。但自2007年以来，政府干预反复以令投资者感到陌生的方式盖过群体力量。

除此之外，我们是否认为组织当前以有益、负责任的权力结构运行同样至关重要。我们可以认为等级关系是有益的：例如，英明的监管者可以通过合理、负责的方式塑造市场，公司管理者也可以引导公司避开风险。但有些时候权力显得变化无常而又有害。陷入恐慌情绪的政府会突然采取出人意料并有负面影响的举措。同样地，虽然群体统治给人以亲切和协作感，市场使人仿佛身处社区，但群体统治也可能是无政府主义和令人不快的，宛如受达尔文主义自私本能驱使的丛林。

以上观点听起来可能有些抽象。但关键要点在于，上述两大变量构成的四个象限决定了机构评估外部冲击以及控制风险的方式。假定所有人都本性自私的实用主义宿命论者认为，在一个狗咬狗的世界中管理风险的最好办法就是风险置换。信奉平等合作的组织在遭遇灾难时则更倾向于控制损失以及分担成本。

类似地，当人们认为等级制权力结构是明智而有益的，他们将对组织领袖带领团队取得更好成果的能力抱有信心。而当人们认为组织权力结构变化无常且充满危险时，他们更倾向于成为宿命论者。这导致了一种假设命题的产生：分散投资组合是防范不可知且令人不快的风险的唯一方式。

随着经济周期的运行，人们的态度也可能发生变化。当生活充满不确定性时，实用主义者将占主导地位。而在经济形势较为温和的时期，人们会更加相信有益的权威领导。最有趣也最重要的一点或许是，组织也是各不相同的。汤普森研究了8家保险集团，发现它们的内部文化位于不同的象限，这进一步决定了它们针对风险的内部政策。一些保险集团强调设置机械的风险阈值，另一些则更倾向于信任高级管理层“管理”风险的能力。

目前这些概念在部分统计学家看来也许较为模糊。它们能否和心理学家有关投资者风险评估方式的研究结合起来同样有待观察。但最起码汤普森的研究强化了一种观点，即风险管理不是一种精确的科学，尤其是它还面临着模式的转变。

欧元区投资者应注意：当你试图理解现阶段发生的各种事件时，不要只是埋头分析马里奥•德拉吉(Mario Draghi)的言辞，而是应问问自己，是否认定某个欧元区国家的政府正在掌控当前形势——以及当前的权力结构是否是有益的。

译者/马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