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人及其文化研究》第十五章 历史和神话
被德国保姆较好地保留了下来),按照那个结尾,当猪人撕开睡着的狼的肚子的时候,健康而没被伤害的小姑娘,穿着她那红绸衣裳,就从狼肚里走了出来。
这类故事是幻想性的,但是神话编作者们的想象,还能走得更远些。迄今为止,我们所描写的神话个人,是像太阳或者最低限度是某种和我们的感情相近的,和形成某种像风或白天那样现实形象的显著对象。然而当诗人醉心于他那神话形式的时候,一切东西他都能用名词来表现,也能用动词来补充,这一切他都能够以个人来看待。如果他想说:夏天来了,睡意袭人,希望产生了,正义在召唤。那么,他就能够把夏天和睡眠、希望和正义用人的形象来表现,给它们穿上衣服,让它们走路、说话。因此,麦科斯·缀勒所说的“语言的病态”有助于神话的构成。但是这并不完全。在下一章中我们就会看到,是关于灵魂和精灵的观念帮助人们了解到了动因。当原始人的心中觉得动因就是精灵或灵魂的时候,那么夏天、睡眠、希望和正义的这种动因或精灵,很容易获得个人的形式。不知道这一点,就不可能以应有的方法来了解古代诗歌。荷马能够想象战场上的刻瑞斯,在她抓住了伤得要死的战士或者从厮杀的人群中抓住脚拖出一个人的时候,她两肩披着血衣,她的形象被描写成战败的阿喀琉斯。这个实体不只是现实化了的语言,而且也是人格化了的动因——精灵,所以杀死这一个而不是另一个。关于精灵的观念在亚述人的神话中如此广泛,以致它又重新出现在诺曼人中。在诺曼人那里,这个民族的每一支在每次战斗时,都派出一些姑娘们,她们在瓦尔哈拉宫中的宴会上为英雄们的精灵服务,给他们的大高脚杯中斟满酒;这些姑娘是指导胜利并挑选那些应当阵亡的战士的瓦尔基利亚女神。另一类十分著名的神话则表明,那种对于我们新时代的人来说,只是表现在语言中的概念的东西,在古人的思想中却采取了个人的形式。在希腊和罗马的古典书籍中,我们读到了命运的三织女,即摩伊赖或帕耳开,和她们在《埃达》中的斯堪的纳维亚的同类形象,那是作为三个智慧妇女而出现的,她们住在宇宙树伊格德拉西尔(Yggdrasill)下的源泉附近;她们是决定人们生命的女神诺尔茵(Norns)。对这三个神话人物的解释就是,她们是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化身,正如她们的名字所表明的,她们的名字就带有“过去”、“现在”、“将来”(Urdhr,Verdhandi,Skuld)的意义。 传说经常改变和丧失它的意义,新的歌手和讲故事人一世代一世代地用新的形式来传播古代神话,以便使它们适应于新的听众。考虑到传说以这种方式发展和变化,那么就可以预料,它们的材料能够如此保存下来,同样也能够如此一去不复返地遗失。虽然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这些材料常常能够找到,但是,进行这种搜集工作必须慎重。机敏的作者最喜欢立即确定一切故事的神话材料,这恰恰可能是借助于敏捷周到的猜想。即使是在下面这种情况下,即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某种永远也不会强求出什么另外意义的毫无意味的东西,另一种解释者也能为它探求出重要起源。例如,一位学者,而且是一位极为果敢的神话学家解释说,我们著名的一段童话的开场白“乳牛从月亮上面跳过去了”,是古代那种把遮蔽月亮的云描写成乳牛的自然神话的遗留。解释神话极端需要的不是单纯的猜想,而是应该有原因,即为何这种猜想较之另一种猜想可能性更大。关于星座的神话,把对象的名称同它的自然条件结合了起来,这是表现单纯意义的神话的范例。在普勒阿得斯七姊妹中间,很难看到墨洛帕,神话对这种现象解释说,她为自己死去的丈夫感到羞愧,于是躲藏了起来。普勒阿得斯七姊妹被猎人依里翁赶到了大洋上,而俄里翁如荷马史诗所说,受到了绯红色厄俄斯的引诱而消失在霞光中。我们能够从印度神话中举出另一个例子——关于瓦曼(Vamana)的传说,瓦曼是一个微末的婆罗门,他为了惩治国王巴里(Bali)的傲慢,就请求国王赐给他够量三步的土地,但当国王把这种恩惠赐给他的时候,他这个侏儒就变成了毗湿奴的巨人身形,一步就迈过大地,第二步就迈过大气,第三步就迈过天空,把巴里赶入地狱,于是他就在那里一直统治到现在。在所有关于有怪力之矮人的童话中,这个故事是最精彩的,这大概就是关于太阳的神话,它作为一个小圆球在地平线上升起,然后扩展它怕威力,达到全宇宙。因为瓦曼,“侏儒”是毗湿奴的化身之一,而毗湿奴最初就是太阳。关于他的三步的观念,在《吠陀经》的圣歌中,要比它在传说中的发展较早出现,而且当时,它还只是三步就跨过了大气层的太阳的诗的比喻。“毗湿奴迈第三步,他就越过了(大地),大地在他那尘土飞扬的步子下满心忧伤。维护圣地的安全无恙的守护者毗湿奴,由此只迈了三步。” 最后看看神话如何传播。无论何时讲有趣的传说(真实的或想象的全一样),它都变成了讲故事人储备的一部分,而讲故事人在故事中增添任何新的人名,往往不仅能成功地把它根植在民间传说中,而且也根植在历史中。在斯托贝斯(Stobaeus)的集子中有个得玛拉特( Demaratus)的片断,其中讲述了带有希腊人名、作为阿尔卡迪亚历史中的一个情节的庄严传说,我们把它看作是罗马历史事件,即关于霍拉提(Horatii)和库里亚提(Curiatii)的传说。很明显,罗马历史只是从较早的故事中借用这个传说,正如最近的瑞士历史从较古的民间传说中,借用了关于弓射出的箭和苹果的传奇,来丰富民族英雄特尔(Tell)的形象那样。为了证明这个传奇开始是由许多历史材料和神话材料组成的,我们把欧洲著名童话之一分解为若干部分。蓝胡子是历史人物,就是吉勒斯·德·雷茨(Gilles de Retz),苏尔·德·拉瓦尔(Sieur de Laval),法兰西元帅。由于他的胡子有黑蓝色闪光,因而获得了蓝胡子的绰号。一个意大利的炼金术者曾劝说他,使他相信他的力量通过沐浴小孩子的血可以复原,为了这个可耻目的,他引诱了许多孩子到他在卢瓦尔河(Loire)畔的尚普托塞(Camptoce)城堡里去,它的遗迹现在还能看到。最后,农民们对所发生事情的可怕猜想被证实了,这个恶魔于 1440年在南特(Names)被处火刑。但却只字未提被他杀死的妻子们。实际上,历史上的蓝胡子是个凶恶的杀人犯,他显然承继了布列塔尼人(Bretons)关于杀妻者的古代传奇故事。那个杀妻者即可诅咒的科莫尔(Comor),波赫尔(Pober)的康特(Count),传奇性的史册把他的名字和行为归属于一万年前左右,把他描写成篡位者和暴君,他一次娶了许多妻子,又一个接一个地把妻子杀死,直到最后,当他杀死绝色的特丽芬(Trifine)的时候,遭到了复仇的惩罚,而被执法者的手打伤、杀死了。不容易说明这是否某种更古传说的异文,或是所有这些的某种历史基础。如果英国的亨利八世(Henry Vlll)生活在那个时期,那么这类传说很可能以他的名字为中心。蓝胡子最新的另外一些特点,在特丽芬的故事中已经表现出来:当她发现以前的妻子们被害而感到威胁,知道危险的时候,她是如何地去求助于自己的亲属。但是,后者不是采取最新的传奇形式来表现;特丽芬下降到小礼拜堂里,在危险的时刻进行祈祷,在这里,四个被害死的妻子的陵墓在她面前敞开着,她们的尸体在棺材上面,同时,每一具尸体的手中都拿着刀或绞首绳,或另一种使她们丧生的工具。除了这种极为恐怖的场面以外,现代的异文带有早就熟悉的关于禁室的情节,这种情节早就成为讲故事人在适当的时机行动的资本,这种情节也可以在《阿拉伯之夜》中找到。关于特丽芬的古代传奇是具有特征性的。凶夫把特丽芬赶入森林,斧砍掉了她的头,但是圣吉尔达斯( St.Gildas)命令她的身体带着头返回科莫尔城堡,他向它扬了一把砂子,毁坏了这个城堡,然后他又把头安在特丽芬身上,而她也就退入修道院度其余生。晚期的讲故事人比较喜欢这种虽然较为鄙俗但却较为愉快的结尾。人类学学习交流网站http://www.renleixue.com/制作 刚才引出的带有奇迹的传奇,使我们重新回到了这一章开头所谈到的历史对神话的采用上去。关于圣吉尔达斯的故事进入了历史。吉尔达斯让美丽的特丽芬手中拿着她的头回到城堡中,然后把她的头安上。这个故事表明着那个时代的智慧的性质。当时人们认为讲述这类由圣者们所做出的奇迹,是极富有教益的,因为当时人们相信,圣者们能够真的创造这些奇迹。因此,我们认为是荒诞不经的古代故事能够具有历史价值,同时它们指出了那样一些时期,当时人们编出这些故事,是由于人们相信它们事实上是可能的。甚至对于伊索的寓言来说,这也是真实的。当时人们相信,人的灵魂能够住进动物体内,狼的身上能够具有我们敌人的灵魂,或者,我们的某位祖先能够屈身在某条蛇体内的中心点上:在这种思维状况下,关于具有智慧的动物的故事是最合情理的。在佛教徒那里,关于野兽的故事早就成为道德寓言,它们作为关于多次托生或移居在伟大的宗教创始人的不同体内的传说而传播着。在鸟体内的佛,他又从狮子口中抽出身来,为此受到口头奖励,而躲开得如此神速,他应当感到自豪。生于农民体内的佛,他听到蒙着狮皮的驴子的话,就告诉它,它不过是一头驴。对于千百万人来说,这一切都好像是“新旧约全书”的一部分,都是研究文明时的极为有趣的事实,同时也预先警告我们,不要轻视任何只因为获得了神话形式好像就没有价值的故事。为了理解以前世界各民族的思想,它们的神话能告诉我们非常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未必能从它们的历史中知道的。 《人类学——人及其文化研究》第六章 语言和种类 |
查看《人类学——人及其文化研究》第十五章 历史和神话所有评论